第(2/3)页 王阿贵的一手紧扒车窗,伸着脖子向外张望。城墙内是青瓦连绵的旧街巷,挑馄饨担的老汉仰头望着列车;城墙外却矗立着四层红砖洋楼,楼顶“太平银行”的霓虹招牌吞吐光焰。更远处,一座不知道什么工厂的六根烟囱喷着白烟,还有一根根缠着电线的大木杆子在道路两边好像站岗的士兵一样排列着。 “西王娘,那里斯”张朝爵突然指着江北一片灯火。几十座厂房从长江边上一直向北铺开,一根根烟囱指向天空,正在喷吐黑烟。 “哦,那是浦口钢铁厂。”洪宣娇说,“今年刚刚投产,有5座50吨的马丁炉,还有3套二锟轧机,产能达标后每年可以生产6万吨船板供给上海的江南制造局船厂!” “6万吨船板?”张朝爵吸了口凉气儿,“那钢产量比平壤铁厂还大一倍.” 洪宣娇哈哈一笑:“平壤铁厂可不能比,那不过是个生产钢轨、钢筋的厂子。” 黄文铜的泪水砸在车窗框上。他看见秦淮河畔的贡院街——当年东殿尚书衙所在,他当年就在那里当差。如今昔日的尚书衙已经变成了一所大学堂,学堂大门内立着一座天王持剑像。 有人哑着嗓子哼起了洪天王的《剑吟》:“手持三尺定山河……” 先是王阿贵用广东土话跟唱,接着张朝爵拍打膝盖打拍子。当唱到“虎啸龙吟光世界”时,满车厢红头巾放声咆哮,连四五十岁的客家大脚夫人(原来的女营兵)都扯开了喉。 洪宣娇一拳捶在车厢壁板:“哭什么!这江山是咱们的!罗天使早说了——凡为天国流过血的,天国都不会让他们吃亏!”她猛地拉开窗帘,指向玄武湖畔一片脚手架,“瞧见没?三百栋洋楼专给东殿老兄弟住!通自来水管子,装竹丝电灯,娃娃免费进学堂!” 车过鼓楼时,圆顶的国会山撞进视野。花岗岩穹顶下伸出几十根旗杆,太平天国的红旗居中,朝鲜天国旗、日本天国旗、爪哇天国旗、印加天国旗如众星拱月。张朝爵的儿子突然尖叫:“爹!楼顶有个人拿千里镜照咱们!” 国会山露台上,罗耀国放下黄铜望远镜。镜筒里,那列电气火车正滑向玄武湖方向,渐渐远去了。 “父亲为何纵容杨东王?”一个身穿太平天国海军士官生制服,剑眉星目,颇为俊朗的青年攥紧栏杆,“他的追随者众多,还控制着朝鲜天国、日本天国,就算输了大选也仍是祸患!” 罗耀国没回头。他望着江面一艘数千吨轮的轮船,那是一条从北美运粮而来的散货轮:“新华,你当为父争的是天京龙椅? 他忽然转身,望着万家灯火的天京城:“你当现在的天京城只是全中国这二十几个省的天京城?” 罗耀国指向长江口方向,“从爪哇的种植园到加州的淘金场,从秘鲁的鸟粪岛到阿拉斯加的渔港——至少有二十万红头巾散在四海,哪个不是天国的火种?” 第(2/3)页